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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晚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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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時,府中地上的積雪已清理幹凈,只剩屋頂還有些許未完全融化的白色。

冬日的陽光算不得烈,尤其是化雪天,讓人覺得暖洋洋的,連各院的碳都停了。

“姑娘,陳小娘設晚宴請了陳家大娘子。”白蘞自院外進來,褪下披風朝蘇月見稟報道。

蘇月見微怔,“只請了陳家的?”

“是,前兩日陳大娘子遞了帖子來,陳小娘今兒便讓人去請了。”

“以什麽名頭?”

“陳家大娘子帖子上是說上門致歉,為了去年唐突提親一事。”

蘇月見聞言皺了皺眉,半晌後才道,“若是來降香院請,便找個由頭推了。”

既是為了她的事上府,多半是要叫她過去的,但她並不喜這般逢場作戲,亦不耐與陳家有半點瓜葛。

“是。”

香蘭院。

“小娘,奴婢所言句句屬實,這兩日菘藍日夜都在柴房裏外守著,定有什麽蹊蹺。”

“是啊小娘,奴婢今兒在院裏掃雪時想要過去查探一二,被菘藍攔下來了,不久後木槿姑娘便將奴婢們喚進裏屋打掃,可奴婢當真沒有碰那瓶子,奴婢才剛伸手,那白玉瓶就從窗邊落下來了。”

萍兒邊求情邊指控道,“柴房一定是有什麽秘密,大姑娘才急著將奴婢們趕出來的。”

陳小娘眼神微緊,“當真如此?”

“回小娘,奴婢所言千真萬確,當時薛婆子憐兒幾人都在,他們都可為奴婢作證。”

薛婆子幾人忙不疊地點頭附和,到了這個地步,她們只有一口咬定柴房有疑,只要小娘印證柴房裏頭的確有秘密,她們幾人也算是對小娘有功,如此,才能有出路。

被知州府發賣出去的奴婢,哪個清白人家敢用,最後免不得落入那些骯臟的地兒,或憑皮肉,或做苦力。

陳小娘若有所思的看向張媽媽,張媽媽重重咳了聲,厲聲道,“都給我想清楚了,若是有半句謊言,可不就是發賣出去那般簡單了!”

“奴婢不敢妄言,所言句句屬實。”萍兒等人堅定道。

她們的確沒有說謊,那兩日雪天,她們便無意瞧見過菘藍進出那柴房,今兒更是直接守在柴房外不讓人靠近,說裏頭沒秘密,誰信啊。

陳小娘張媽媽對視一眼,後者上前一步道,“來人,先關起來。”

不待萍兒等人開口,又道,“若真是什麽有用的消息,小娘自有辦法安置你們。”

萍兒幾人這才忙磕頭應下。

待人都離開了,張媽媽才靠近陳小娘,低聲道,“小娘,這幾人不似說慌。”

陳小娘眼底閃過一絲不解,“可柴房能有什麽秘密。”

“不如,叫人再去打探打探。”

“哼。”陳小娘臉色一變,冷哼了聲,“安插進去的那幾個都給我打回來了,誰去查。”

張媽媽,“小娘可有什麽主意?”

“先放著吧。”陳小娘淡聲道,“今兒晚上的事要緊。”

“備厚禮,晚宴後我親去賠禮。”

張媽媽一楞,“晚宴不請大姑娘?”

“嘁。”陳小娘冷嗤了聲,“她恨不得離陳家越遠越好,能請的來?”

張媽媽明了,頷首道,“那奴婢這就過去請示。”

不論人來不來,她們都得去做做樣子。

張媽媽到降香院時,蘇月見正在用晚飯。

府裏後院幹凈,只有香蘭院一房小娘,可按規矩,小娘不能與主子同桌,蘇月見幼年時,為方便照顧蘇月見,陳小娘倒是時常與蘇月見同桌用飯,後來隨著蘇銀朱蘇南星出生,加上蘇京墨時常不在府中,蘇月見便不愛去飯廳了。

降香院便有了小廚房,除了節日,蘇月見便都在降香院用飯,三個大丫鬟在她的威逼利誘下,便跟著姑娘同桌而食。

十年如一日。

“張媽媽稍後,我這就進去稟報。”素吟進了屋,張媽媽便看向辛辭,打著笑臉道,“今兒有勞辛辭姑娘了。”

說的便是送萍兒幾人去香蘭院馬樁事。

辛辭淡笑頷首,“我只是聽命行事。”

語氣不溫不淡,並無繼續交談的意思。

張媽媽曬笑了聲,便沒再自討沒趣。

她的餘光有意無意往柴房的方向看去,果真瞧見周圍竟有府兵巡視。

“張媽媽在瞧什麽。”恰白蘞出來,看見張媽媽的動作,心頭微沈面上卻是不顯。

張媽媽忙收回視線,笑道,“我只是瞧院裏防守比往日多了些,有些疑惑罷了。”

“是嗎?”白蘞瞥了眼周圍的府兵,淡淡道,“張媽媽來降香院的時候並不多,怎知以往不是如此。”

張媽媽一怔,還未言語卻又聽白蘞緩緩道,“姑娘嬌貴萬分,院裏自要多些人護衛,若是叫些不長眼的沖撞了,誰擔得起責。”

“這些府兵都是郡主帶來的,姑娘想如何用,應當不用去香蘭院報備吧。”

“白蘞姑娘哪裏的話。”張媽媽忙躬身頷首道,“大姑娘是嫡姑娘,也是府中最尊貴的女眷,萬事皆可決定,哪裏需要朝小娘報備。”

白蘞輕笑,眉眼彎彎,“如此便好,就怕給陳小娘添了麻煩。”

“不敢不敢。”張媽媽陪笑彎著腰,緊接著岔開了話題,“陳家大娘子前些日子遞了帖子來,為去年冬月的事上門致歉,小娘問過老爺後,今兒將陳家大娘子請來府邸,小娘覺著此事與大姑娘有關,是以,著我過來請大姑娘出席晚宴。”

白蘞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媽媽,卻不言語。

張媽媽心頭甚怒,卻不敢顯露。

嫡大姑娘身邊的大丫鬟,就是小娘見了也要禮讓三分,她便也只能敬著。

“白蘞姑娘,可是有何不妥?”

白蘞面色沈了幾分,眼神卻帶著顯而易見的疑惑,“不知,去年冬月陳家大娘子做了什麽需要上門致歉?”

張媽媽面色不可控的僵硬。

去年冬月的事,府中誰不知曉。

雖說陳家上門提親並非犯了什麽罪,然陳二郎臭名遠揚,被這樣的人上門提親,可不就是辱沒了大姑娘。

“去年冬月,我家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並未見過什麽陳家大娘子,更不會生了不該有的嫌隙,陳小娘莫不是記岔了。”白蘞不緊不慢道。

張媽媽聽到這裏哪還不明白呢。

大姑娘這是不願與陳家有半絲半毫的牽連。

“是是是,我這就回去稟報小娘。”張媽媽陪著笑道。

轉過身,面上的笑容便散了。

不願與陳府有半分瓜葛?

可是今夜以後,便由不得大姑娘了吧。

她突然有些明白小娘的不甘不忿了,有些人生來便高貴,眾星捧月,金枝玉葉,尋常人再是努力也不及其萬分之一。

郡主之女,霖安明珠啊,這是多麽耀眼的存在。

耀眼到讓人想要將其毀滅。

直到張媽媽的身影消失在視野,白蘞才看向辛辭,後者躬身道,“張媽媽在打量柴房。”

白蘞眼神一緊,這身進了飯廳,將外頭的事同蘇月見一五一十說了。

蘇月見擡首示意,“先坐下用飯。”

“姑娘……”

“今夜便將人送走,既然張媽媽對柴房有興趣,明兒便特意把人請進去瞧瞧。”

白蘞聞言這才坐下。

恰此時,素吟來報菘藍求見。

“讓他進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菘藍正是為了柴房裏的人來的。

“姑娘,我已找到一處隱蔽的屋子,一應用具也準備妥當,今夜子時便將人送去。”

蘇月見嗯了聲,又道,“藥方我已寫好了,就按照上頭的用量煎即可,想來,這兩日應該就要醒了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走前,我再去瞧一眼。”

菘藍楞了楞,還是拱手道,“是。”

香蘭院。

瞧張媽媽面色不大好的歸來,陳小娘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吃了冷板凳。

“打探的如何?”

張媽媽屏退下人,低聲道,“柴房外確實多了不少府兵。”

陳小娘眼神微暗,冷哼了聲,“看來,我得親自走這一遭了。”

就是不知,她們這位大姑娘,究竟藏了什麽東西在柴房。

“與那丫頭聯系上了?”

張媽媽正了面色,應道,“老奴出降香院時見著了她,晚些時候她會尋機會來見小娘。”

陳小娘眼底泛起一絲冷意,她的這張底牌,可終於派上用場了。

過了今夜,任她蘇月見再清高,還不得乖乖去了陳府。

陳家答應過她,介時陳府的聘禮都留會在蘇府,一擡也不帶走,也是,比起蘇月見的陪嫁,他們那點子聘禮不值一提。

陳老爺子一走,如今的陳府早已今非昔比,外人不知,她還不知麽,陳府如今就是個空架子,且蘇月見落到陳二郎手裏,還會有什麽好日子過不成。

她要親眼看著,她從高高在上的金枝玉葉,落入萬劫不覆的地獄!

“小娘,陳大娘子到了。”

陳小娘收起面上的貪婪與狠辣,在張媽媽的攙扶下,迎了出去。

“來的都有誰。”

進來稟報的小丫鬟道,“回小娘,陳大娘子與陳大姑娘,還有……陳二郎。”

小丫鬟心裏也在犯怵,老爺很不喜那陳二郎,陳大娘子怎還將他也帶著。

陳小娘攏了瓏耳邊發絲,淡笑不語。

陳大姑娘也來了。

陳府倒是下了血本,為了攀這門親事,竟舍得將大姑娘的名聲折進去。

“嫂嫂來了,快請裏頭坐坐。”

“瑜兒都這麽大啦,出落的可是愈發標志了。”

見到迎面而來的陳家人,陳小娘臉上立刻堆了笑,熱切道。

簡單寒暄後,陳大娘子才道,“怎不見二姑娘,瑜兒總念叨著二姑娘,這不,我便帶她來見見妹妹。”

許是心頭有事,陳大娘子面上還有些緊繃。

“來人,送陳大姑娘去二姑娘房裏,我與嫂嫂說說體己話。”陳小娘說罷看向最後的陳二郎,面色淡了幾分,“二郎也來了。”

不待陳二郎說話,便又道,“府中有女眷,二郎可莫要亂走。”

“侄兒省得。”

陳二郎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,眼底卻蕩著貪婪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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